无边无际的黑暗,不休不止的战斗!——727被捕工人张宇的战斗宣言

2018-09-09

历史上黑暗的一天降临到了坪山,这一天我不会忘记,和我一起被捕的人不会忘记,相信那些坚守正义的人也都不会忘记。

2018年7月27日,在佳士科技工厂的大门口,29个参与“反抗佳士黑厂”的工人和学生全部被捕,无一幸免!

为了镇压工人维权,此次警方动用了坪山所有警力,将在场人员分五批关进了坪山区的五个派出所,关押我的是宝山派出所。

傍晚,天已经黑了,夜漫长。
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跟我一起被关到宝山派出所的还有余浚聪、旷恒书、唐向伟、乔志强,晚上十点多,又增加了因去燕子岭派出所询问老公刘鹏华情况的伍双,一时间派出所里多了不少人,牢房外的机训人员也来了不少,他们玩着手机,不时瞪着眼睛蔑视下铁笼里的我们,好像我们会突然长翅膀飞走了一样,不一会他们又将注意力回归到手机上,如痴如醉般继续他们的王者荣耀,关在铁笼子里的我们毕竟没有游戏有吸引力!

给人充当打手的机训队员玩着游戏每个月工资也不会少,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跟黑老板斗智斗勇。我们反抗黑厂,维护工人的尊严和正当权益,却还要被他们这般饱食终日的狗腿子殴打并非法关押,同一个画面下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,不得不令人愤怒。

派出所里的警察戴着警徽配着枪,墙上还写着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字,眼前的这一切却让人觉得无比讽刺!

在宝山派出所待了一天一夜,我们也的确享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和服务,派出所给我们的饭菜,没有一点点油水,稀稀拉拉的几片菜叶子屈指可数。至今我都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大罪,要遭受如此非人待遇?该抓的人不抓,该改正错误的老板不改,吃人的黑厂继续吃人,寻求正义的工人却正在共和国的监狱里享受“大餐”,享受着非同寻常的待遇,墙上“为人民服务”五个字在漆黑的夜里变身为一个怪兽,张开血盆大口向我们扑来。

夜,越来越深,派出所对我们的审问一直没有中断。已经被提审的同志还没有回来,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将我押去审讯室,刚坐下我就发现桌子上的笔录书跟7月20日被捕时的格式不一样,这是是刑事格式的笔录书,我有些茫然,当场质问:“为什么是刑事案件的笔录书?我犯了什么罪?”提审员冷笑道:“这是上面的指示,你无需过问,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就是了。”看着对方一脸不屑,我暗想“这是什么人民警察?还为人民服务呢!对待人民的态度像大爷,没指望喽!”果不其然,接下来他们连夜审问了我长达六个多小时,审到我有气无力,肚子饿得咕咕直叫,他们才勉强让我先回去睡觉。回到监舍时已经快天亮,躺在狭窄的铁皮板上,看看乌黑的天花顶勉强眯了一会,天就亮了。

第二天,我本来以为派出所会放我们出去,毕竟我们根本就没有犯罪!好不容易等到下午,却等来了一个通知,说我们都被拘留了,要被送到龙岗区看守所,时间长短不确定。听到通知的那一刻,我想起了指鹿为马的故事,还想起了残害忠良的场面……这暗无天日的派出所,无法无天的人民警察跟黑社会真的一模一样。我们质问凭什么拘留我们,得到的仍然只是冷笑和漠视。 去看守所的路上,前一天提审我的警察跟我说看守所只去三天,结果我还信了,现在想起来,什么人民警察的话都不能相信。我从龙岗区看守所出来的时间是一个月后的8月28日,整整关了30多天,这个数字与他口中的3天相比差了整整十倍,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,非法关押,也无需理由!

7月28日晚上八点多我们被押送到了龙岗看守所,办完一大堆繁琐的手续之后,已是晚上十一点多,我们被一个个带到了分配好的牢房门前,一个房间塞一个人,不准我们交流,生怕我们又想出什么对策来对付他们。我被分配到了37仓,其余的也都分配在了附近的仓,乔志强分到了我隔壁的38仓,我们两个离得近,便相互挥手以示相互鼓励,我心里暗自坚定,和我一道被捕的所有同志他们都不怕坐牢,那我又有什么好怕的,为了正义,也为了我们工人的尊严,我们必须坚持到底,决不妥协!

伴随着刺耳的响声,厚重的仓门被打开了,我大步走了进去,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幕惊呆了,不到三十平米的小房间里,竟然关押了有五十余人,床上睡不下,还有好多直接都睡到了地上,大家都光着膀子躺在光溜溜的地板上,我以前学过一点中医,知道这地上湿气重,躺久了是会得大病的。

进到仓里不一会儿,牢头站了起来,开始问我一些问题,问完后又骂又吼,让我把手里的东西都扔到外面去,我不同意,他就叫人把我进来时拿的衣服裤子都一并被扔到了外面,连内裤也不放过,还说这是规定。我想这看守所的规矩也够奇葩的,后来我才知道他和管教的关系不一般,所谓的规矩都是他定的,怪不得在里面那么嚣张都没人管,平时张牙舞爪大耍威风,看到不顺眼的犯人,就随意罚班。

牢头是牢里的老大,我们在里面吃喝拉撒睡都由他管着,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他跟土皇帝真的没什么差别。当然,这个土皇帝也得需要上头有人给他权利,这个人便是管教,听仓里其他人说,他和管教之间的利益关系可大了,家里人掏了几万块钱在牢里面买的关系,管教不知道得了多少好处,在这仓里不用值班,以后也不会调仓,他们里里外外串通一气,随意欺负其他犯人,让原本就龌龊不堪的大牢更多了无尽的黑暗,活生生一个人间地狱!

看守所的伙食很差,菜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,有时甚至菜都没有得吃,每天就吃白米饭,食不果腹度日如年,过着牲口不如的生活,不仅如此,稍不留神就要遭人打骂,每天都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。

看守所里藏污纳垢,荒谬的事数不胜数,吃饭只给三分钟,洗澡也只给三分钟,值班不准上大号,走了关系给了钱就可以不用值班等等,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可恨又可笑。在里面的我们都不是人,连畜生的待遇都没有!看到其他人被欺负,我是看在眼里也痛在了心里,领导天天巡查,也都只是走过场,视而不见听而不闻,不管不问不作为。

我时常在想,我们还是不是活在法治中国的领土里,为什么看守所要允许这样没有人性的规章制度存在,为什么会允许掏钱买关系的犯人欺辱诚心悔过的老实人?既然都是来坐牢的,为什么一些犯人就可以骑在另一些犯人的脖子上?

看守所的黑板上写着这么一句话,”每个圣人都有过去,每个罪人都有未来”。然而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,看守所根本就不是要帮人悔过,不是革新,不是教育,而是要把每一个进去的人都逼成疯子!

这就是龙岗看守所,一个只为利益交换,肆意榨取犯人钱财的地方,行贿受贿徇私枉法,欺压犯人无所不用其极!赤裸裸一个人间炼狱,全是黑暗,无边无际!

今天,距离7月27日已经43天过去了,还有4位兄弟被关在牢里,余俊聪、刘鹏华、李展和米久平,没有犯罪的他们已经被批准逮捕。更令人愤怒的是8月24日,声援我们被捕工人的正义人士在全国各地被黑恶势力暴力清场,吴海宇、胡平平、杨少强、尚恺等正义人士被非法刑拘,沈梦雨、顾佳悦、郑永明、徐忠良、岳昕等进步青年被无限期监视居住!

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,为了一个黑厂,全国出动这么多的维稳之师对付我们手无寸铁,身无奇术的工人和学生;这是一种怎样的愤怒,只为寻求正义,工人和学生却遭到黑恶势力铺天盖地的暴力!

然而,我不相信黑暗没有尽头,我不相信正义得不到声张,我不相信颠倒黑白者会得到人民的支持!“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叫日月换新天。”为了还在狱中的先进工人,为了仍然没有自由的左翼青年,为了心中的公平与正义,已经出狱的我将继续战斗,直到所有工人和学生重获自由,直到黑厂被绳之以法,直到光明战胜黑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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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会工人刘鹏华妻子伍双:看这人间炼狱,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誓死抗争

2018-09-09

我是伍双,深圳佳士公司建会工人代表刘鹏华的妻子,深圳坪山大工业区乐得利钟表厂的工人,以前也在佳士的流水线上做过普工。

9月3日,被刑拘37天后,我重见天日,可同时收到我的丈夫刘鹏华被正式逮捕的消息。

在深圳市龙岗区看守所里,我切身体验到了“人间炼狱”的生活。

我进去的第一天,就被“仓”里的场景惊到了。狭小闭塞的空间,竟然足足睡了45个人,床板上和地上都挤满了。进门以后,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:“我睡哪儿?”站班人员为我安排了地方,在进门处,那个地方不是长方形也不是正方形,是三角形,腿没有办法伸直。睡觉时把胳膊放在旁边,那是不可能的,两条胳膊只能放在头顶,或者和旁边的人堆叠在一起,又挤又热,不能翻身,无法入睡。

吃喝拉撒睡全在一起,厕所也在屋子里面,那里不断涌出来一股臭味,仓里不通风,那种异味让人快要窒息。

这里四壁肮脏幽暗,几乎与外界隔绝。人住在里面,就像住在一个大型坟墓一样。

这的确是坟墓,是囚禁活人的坟墓。既然连要建工会的工人都可以被送到这里,不知还有多少含冤者也被囚在这里。那坚硬的水泥墙面上,还能找到歪歪斜斜的文字。”恨”、”仇”、”苦”、”老天爷”等。这些绝望的文字上还有点点红色,因为它们是用手指刻成的。

2018年7月27日,因为我声援了被警察和黑社会殴打的丈夫,我被刑事拘留;因为我不认罪,我坚信建会工友没有错,我一直被关了37天,是刑事拘留的最长的期限。

在进看守所之前,手铐和脚镣都戴了一遍,没想到,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者,竟然像拍大片一样,“享受”和电视剧里面一样的待遇。

除了铁器摩擦皮肤带来的疼痛,紧接着,我们还要面临来自看守所“掌权者”的打击,他们的目的是摧毁所有坐牢者的意志,逼迫我们乖顺、向“掌权者”乞食。



第二天,由于是刚进去,我什么日用品都没有,只能向其他狱友借,然后再通过帮别人打工(干活)来还,或是等自己有钱了再去还。就这样,靠着借的东西,我开始了囚徒生活。

这里五花八门的惩罚制度比工厂里还要多,被罚站是家常便饭。要是稍微有点不满和反抗,有的是苦头给你吃。轻则不让写信、不让买东西,重则会让你生不如死。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得到,我们仓里有个女生,就因为和管教顶了几句嘴,她的眼睛就被喷了辣椒水!平时被辣椒辣到手,都像火烧一般疼,喷到眼睛里该是怎样的感觉啊。几天时间里,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状态,无法睁开。

另外一个仓里也有女孩子受到了特别对待,她不仅仅是眼睛被喷了辣椒水,还被戴上了特制的手铐和脚镣,就是有一根铁链,把手铐和脚镣连接起来。铁链是故意设计成很短的,让你走路的时候必须弯着腰,睡觉的时候只能像狗一样蜷着身子睡。

看守所中,管教与犯人之间,界线分明,等级森严,维持这一秩序的主要靠“体罚”;其次是”好处”。

如何讨得管教的喜欢呢?只要你家有钱,你懂得孝敬,你就会少受一些皮肉之苦。不仅如此,你自己也要努力当好”乖女儿”、“乖儿子”,对管教就要像对自己再生父母一样,必恭必敬,听从教诲,端茶倒水洗衣按摩,样样都要做。

唯有抛弃自己做人的一切尊严,你才能在这里找到生路。愿意做奴才的人叫“识时务”,仍还想保留一点自尊的就惨了,就成为了这里的另类,在主子眼里,你连猪狗都不如。

侮辱你怎么样!喷辣椒水又怎么样!体罚你、虐待你,你只能认命。因为,这里是看守所,是禁区。你叫天,天不应;叫地,地不灵。所有文明社会的法律法规到这里都失效。我掌权我就是法律,到这里来只准“老老实实,规规矩矩”。

囚徒没有尊严体现在方方面面,我们排队拿了饭,不能马上就吃,要等所有人都拿了饭,等吃饭铃响了之后才能蹲在一起吃。蹲在我旁边的一个女孩说:“我们家对狗就是这样的,叫你吃你才能吃。他们就是不把我们当人。”

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,看守所里,厕所也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。晚上看新闻时间不许上厕所,吃零食时间不能上大号。有天吃零食的时候,有一个姑娘肚子不舒服,必须要马上上厕所,她害怕被骂被体罚,一开始强忍着,但实在是忍不住了,就去上了厕所。结果,马上就有管教过来找她了,罚站一个班,不管怎么求情都没有用。

在里面,监视器被安装在包括厕所的每一个角落,一个仓里就有四个高清摄像头。它是“掌权者”的一部分,它要随时随地的盯住你,你愿意也好,不愿意也好,在你手触摸不到的地方,它看着你,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视线中。

有时还会有人来看守所参观,他们从二楼铁窗外看向我们,就算有人上厕所,也是一样的,该怎么看就怎么看。狱友说,我们就像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,关在铁笼子里,供别人来参观。想想也没错,如果人没有尊严,和动物有什么区别?


龙岗区看守所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地狱,这次我深深体会到这个地狱的滋味。这里装满了泪水,不知还有多少为了声张正义、维护权益的打工者曾在这里痛哭,生存在惨无人道的管制中,绝望地等待着审判的到来。在押人员的权利得不到丝毫保障,毫无尊严可言,这跟国民党的集中营有什么区别?

在一个底层人民权益不被保护的环境、在一个黑恶势力为所欲为的环境,龙岗区看守所,只是人间地狱的一个缩影。

他们对我肉体上的伤害不能使我接受并服从他们的权威。我做了我该做的事,打了我该打的仗,他们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我违法的依据,就白白关了我37天之久,还要继续关着我的丈夫和那些要建工会的工友们!

我一定会继续抗争,决不妥协,直到我的丈夫和所有工友都获得一个公道!请和我一起加入联署抗议,发送【姓名+职务】至邮箱:jiashilianming@gmail.com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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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﹕北京科技大学毕业生徐忠良——抗争动力源于农村基层

2018-09-08

北京科技大学毕业生、佳士工运声援团四名代表之一徐忠良出生于河南农村,长期目睹工农困苦生活情境,亲身经历让他关注工农权益。

10.jpg 徐忠良

徐忠良小档案

一九九三年生,家乡在河南驻马店市郊的农村,父母皆为农民,二零一六年自北京科技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。自幼目睹工农困苦生活情景,就读大学期间接触到马列毛思想,也曾到北京、河北、广东的工厂做调研,毕业后曾任辅教老师、社工。工余关心工人权益,后与北京大学学生张云帆、顾佳悦等人于广州工业大学办读书会被追逃,后参与佳士工运声援团,担任代表,八月二十四日被捕,后释放,但被监视。

北京科技大学毕业生徐忠良与沈梦雨、岳昕以及郑永明同为佳士工运声援团四名代表之一。徐出身于河南农村,多次目睹工农阶层看病难、最后自杀的悲剧,出于天然的阶级情感,他关心工农权益。徐於八月十一日接受亚洲周刊采访,后于二十四日被捕,据报已获释,但被监视。以下为采访摘要:

你的左翼思想源于哪些地方?高中、大学的环境怎样?

说来话长,主要是我们小时候社会主义、集体主义的思想教育是挺多。我是农村出身的,亲戚有许多在工厂打工,对他们生活遭遇有些思考,能明显感受到不公平。我老家在河南驻马店市郊,成长在一个典型农村,这种经历对于我来说,会有些触动,高中时候就会有同学说我这个人比较偏执、比较愤青,就是愤世嫉俗,对社会有比较激烈的观点。我们高中一届里有四五千人,但能到北京上大学的,也就不到十个人。后来我上北京科技大学,修一门美国马克思主义的课,老师用阶级分析法来分析当前的社会形势、国际形势,当时听的时候触动非常大,后来就受这个影响,去看一些书(马列毛经典)。

你在家乡观察到的工人、农民生活状况如何?

这一言难尽,我们村里有两个干建筑工人的,挺年轻,四十来岁,在我初中、高中左右的时候得癌症了,然后他们没办法,其中一个上吊自杀了。也有一个邻居,是个老人,用中国的话来说:「贫贱夫妻百事哀」,就这种贫穷家庭,矛盾比较深。另一方面,老人患了重病,然后夫妻矛盾很大,他是在一个新年,年廿九晚喝农药自杀,在我周围这些故事是很普遍的。

高中的时候听到很多这样的故事?

不是听的,是亲见的。

大学调研过程中,观察到的工人情况怎样,有哪些印象深刻的案例?

做过相当多的农村、工厂调研,去过河北、河南、北京地区,广州、深圳这边的也有,做志愿者调研有短的也有长的,短的五一、十一假期有些,长的就在暑假。比较印象深刻的是,我有一次也到工厂做工,去一个做电子类生产的台资企业,厂里边打工的人很多看起来比我还老,但发现他们才十七、八岁,他们很年轻就经历很多事情,衰老特别快,这场景非常能够触动内心。

像我这样虽然不是出身在很好的家庭,但是还上了大学,我的生活经历跟这些工人不一样,不用这么早进城打工、不用这么早就去讨生活。就像岳昕说的,我们算是一个「既得利益者」,其实我们能够接受高等教育,也是一部分获利的人。

我和这些工人本身是同龄人,理论上该有类似人生轨迹,可以有相近遭遇,但他们却得不到,就早早的衰老了,而且好多厂里面完全没有甚么安全措施的,建筑工地我也去过一些,许多地方连安全帽都没有,不会有很多劳动保护措施。我的高中同学也有去建筑工地上做过的,他们一方面劳动时间长,另一方面顶着烈日,非常辛劳,而且那些是重体力活,又没有很严格的劳动保护措施,可以说是时刻处于危机当中。

搞工人读书会曾被通缉

为何在毕业后两年,参与关注工人权益的运动,以及这次佳士工运?

我是从大一开始关心,但在北京那边参与的机会很少,根本就没有工人运动,真正直接介入的话,这是第一次。今年过年前,我当时是在广州工作,遇到过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,在广州大学城做服务工人的项目,一方面办工人读书会。因为做这个,直接被当地的派出所抓了,有四个同伴直接被关了一个多月,我和几个朋友就直接被通缉(后被撤消)。

我们中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,毛主席可以说是国父吧,我们现在作为青年,现在宣传他的一些思想,不单是受到驱赶,还被抓了起来,这对我们的打击比较严重,对于我来说,也从未想过会这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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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圳工运先锋被消失后难以隐藏的尖锐矛盾

2018-09-08

提要:深圳佳士工运被清场后,声援团青年仍未放弃,大部分学生被分流遣送,但声援团代表沈梦雨、岳昕仍然下落不明,另两名代表郑永明、徐忠良则被当地国保监视。他们见证社会公义缺失,难以理解为何被打压。

1.jpg 《时代先锋》编辑:积极参与工运

2.jpg 时代先锋网页

8.JPG  图中为中国人民大学学生杨舒涵与陈可欣

9.JPG  图中为中国人民大学学生严梓豪与北京大学毕业生张圣业

深圳工运清场已结束近两周,全国高校亦陆续开学,但工运声援团青年仍未放弃抗争。八月二十四日抓捕结束后,大部分学生被分流遣送,于家里被监视居留,但深圳工运声援团主要代表沈梦雨、岳昕依然下落不明,另外两名代表郑永明、徐忠良则被当地国保监视居留。曾参加声援团的北京某高校学生刘岳(化名)则说,公安向郑永明家属出示了刑事拘留通知,有可能被控告,一同于惠州被捕的声援工人胡平平、吴海宇则被刑事拘留于深圳第二看守所;八月二十四日于北京被捕的北京大学毕业生、左翼网站「时代先锋」编辑顾佳悦、北京科技大学毕业生杨少强亦传出于深圳增城被监视居留的消息,而声援工人唐向伟、尚杨雪则下落不明。总体来说,当局对学生和工人做出区别对待,对学生未有过于强硬,新华社于八月二十四日的文章亦未有批评声援团学生。

· 人大学生绝食声援

声援团青年仍在网上继续散播信息,继续抗争。北京大学学生张圣业就在被释放后,九月二日发表公开抗议信,亲述清场过程及被暴力对待的情况,与中国人民大学学生陈可欣、严梓豪、杨舒涵号召更多人联署声援被捕学生、工人,但旋即被梅州公安跨省到河南追捕,同日于河南三门峡市中国工人网主编张耀祖家中被带走。八月三十一日晚,中国人民大学学生杨舒涵在家乡云南昆明出发到北京上学期间,被自称街道办的人拦截,后被带到昆明市公安局,获释后,九月二日杨舒涵就自拍视频,扬言「一天限制我的行踪,我就绝食一天」,宣布自己进行绝食抗议。

· 当局指外力介入

清场当天,新华社、《南方都市报》点名香港劳工组织「劳动力」接受外国资金支持,从而资助中国内地的「打工者中心」,指其煽动工人、策动工运。九月三日,「打工者中心」社工付常国以及前佳士工人余浚聪、米久平、刘鹏华、李展被正式逮捕,目前被关押于深圳市第二看守所,声援团亦传李展等人的案件即将要开审,但翻查深圳市坪山区人民检察院网站,则未有相关讯息。

新华社、《南方都市报》的报导未有指明「劳动力」接受哪国、哪机构的捐款,以及所谓的政治目的具体为何。「劳动力」(Worker Enpowerment)的响应则提到,它们长期从事「劳工政策研究建议及教育活动,为解决劳资纠纷及化解社会矛盾略尽棉力,期间从未被内地政府部门指为境外非法活动」,表明「劳动力」未有介入到工运当中。据声援团成员透露,于运动期间,他们也曾呼吁劳工组织支持佳士工人运动,但最后也没有劳工组织支持。

· 中国劳工组织滞后

香港大学社会学系教授潘毅认为,于当前中国工人运动的形势中,「劳工非政府组织处于滞后,二零一五年被打压过之后,手法就变得很温和,着力于唱歌、作词、写诗,搞工人文化」。在她了解当中,当今中国的劳工组织早已失去了介入工人运动的能力,她认为劳工者中心这类中国劳工组织没有能力照顾到工人权益,「社会矛盾越演越烈的情况下,劳工组织没办法追赶社会的需要,就注定会被人淘汰」。

新华社评论则指出佳士科技已成立工会,因此不存在厂方、坪山区总工会阻挠工会成立的说法,但中国政法大学前教授梁柏能则撰文指:「直到八月二十日,资方才草草召开了工会第一届会员代表大会,煞有介事地摆出一副认真履行法律的样子。众所周知,佳士科技是一家成立十多年的上市公司,在工人要求组建工会被打压后才匆忙成立工会,其司马昭之心,路人皆知。」

7.jpg 中国政法大学前教授梁柏能

中国劳工通信创办人韩东方致电坪山区总工会查询时,亦只响应工会并非一天可以建成,需要按程序建立,反映佳士科技是在工人要求成立工会之后,为了应付,才在自己操控之下,进行工会成立。

深圳佳士工运青年代表、参与者,例如徐忠良、郑永明、顾佳悦皆是中国左翼网站时代先锋的编辑及创始人,他们同时也曾在去年十一月于「广州工业大学读书会事件」中被捕,他们长年关注中国工人、农民权益,徐忠良、郑永明是因为自己也是工农出身,在农村环境里耳闻目睹这些工农悲剧;岳昕、沈梦雨则在大学期间逐渐接触到中国劳工世界,在调研与生活里见识到社会公义的缺失。

郑永明在去年「广东工业大学读书会事件」被捕后所写的自述就谈到,他出身于江西赣州的偏远农村,父母是贫苦农民,姐姐则为了养家,早早辍学进入工厂打工,自己即便考入大学,亦因为优惠政策的考虑,选择了南京农业大学里有关猪只养殖与饲养的学科。在上次被捕时,他依然坚持自己「永远是工农的孩子」。

徐忠良与郑永明的家庭背景相似,徐忠良出身于农民家庭,自小就听着许多工人的悲惨故事,入读大学后开始学习马克思主义,亦参与工人、农民的调研,与郑永明一同于去年「广东工业大学读书会事件」中被追逃,徐忠良与郑永明也认为自己不过是「高举共和国的建国初心」,难以理解为何会被当局打压。

· 借用人民日报专栏名称

徐忠良、郑永明、顾佳悦以及张云帆等八位青年经历过「广东工业大学读书会事件」,为了更好地传播信息及协助工人维权,就参与了《时代先锋》杂志及网页的创立,时代先锋本是《人民日报》的一个专栏栏目名字,被他们借用,可见他们深受中国官方意识形态影响,希望实践政府所说的「社会主义价值观」,「时代先锋」四字的图案也是毛泽东的书法体写成。

《时代先锋》于今年历次的工运事件,例如日弘汽车配件厂事件、全国吊车司机罢工事件等,皆作了深入的介绍以及支持,《时代先锋》亦介入到这次深圳佳士工运事件,作为佳士工人声援团的机关媒体,但最终多数编辑皆于八月二十四日被捕,至今仍未释放。

· 工运学生不是凡是派

这批工运青年的成长,代表了中国青年以关心社会公义、抱有左翼情怀的一代人冒起,潘毅认为,这是历史必然的结果,符合中国的历史发展阶段:「中国出现了社会不公平现象,社会财富过于不均,再加上官方又不断叫他们理解社会主义价值。社会主义价值落到这些学生身上,他们就会弄真的,要真的社会主义,要求落实、扩而充之。中国左翼有自己的传统,不可能突然有陌生论述出现,然后以之解释社会现状,这批学生是有思想、有理想的学生,不是『凡是派』。而且他们也未在社会主义年代生活过,所以他们没有必要说它一定是好。」

潘毅也认为,这批工运青年「从现在的现实出发,思考解决方法」,是一次「更加开放、更加民主的社会主义道路探索」,而非「重复过去的恐惧,重回文革、回到专制、回到先锋党的行事模式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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